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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届全国社区互助农业(CSA)暨有机农业经验交流会:http://www.wugu.com.cn/zt/news/CSAHY.html
在是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吕新雨
由中国人民大学可持续发展高等研究院、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西南大学中国best365体育在线主办,中国人民大学乡村建设中心、国仁城乡(北京)科技发展中心 (小毛驴市民农园)承办的“第五届全国社区互助农业(CSA)暨有机农业经验交流会”,定于2013年11月1日—3日在上海同济大学举行。来自复旦大学新闻学院的吕新雨教授在现场发表了精彩演讲:
吕新雨:我把题目稍微改变了一下,变成谁的乡土,谁的主义。前一段时间,我在自己的邮件组里收到一个文学杂志是今天的秋季号,这当中有两组文章,一个是《顾城20周年的纪念文集》,还有一个是《80后怎么办?》。
我比较关注的是顾城最后到那个小岛干什么了。他是到那个地方建立他自己的乌托邦吗?他在那地养鸡,结果他养了之后,当地政府告诉他,一个人家不允许养多少只的鸡。所以他把所有的几十只上百只的鸡一夜之间杀掉。那个时候80后都到外面去寻找理想主义寻找乌托邦,他是一个激进的代表,他希望在海外实现一个乡土主义的乌托邦,但是最后失败了。这个乌托邦向外走的失败是80年代的象征。
另外一篇文章是80后怎么办?就是那个年代出生的人,他们今天有一种梦行了无路可走的觉悟。有人说这是中国小资产阶级的觉醒,但是这个觉醒恰恰是以失败告终的。文章描述了他们在北京这样的城市无法生活下去,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因为所有的空间都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用自己体力支付的范围,也就是说他们都买不起。那个作者已经是人民大学的老师了。他作为一个高校的年轻老师,也负担不起北京的高房价。我们无法靠自己的辛劳和努力来获得自己作为一个小资产阶级梦想的实现,也就是用自己的劳动来养活自己的孩子和家庭。这个梦想的彻底失败,是80后非常痛苦的经验。这个痛苦的经验是和历史虚无主义和很多对中国的现实思考结合在一起的。
最后一段是说这个怎么办?未来在哪里?作者给出的一个答案是说我们要重新回到历史,因为他觉得80后和50后、60后的人比较起来,他们觉得80后没有真正的回到历史里面,所以他们觉得要回到历史。
可是,接下来我的问题是说回到谁的历史,怎样的历史,怎样的历史现场。这些问题是不确定的。这些不确定特别体现在,他能够唯一给出的出路是说,继续他的写作和叙述作为一种实践的方式。实际上这是非常狭窄的,他只能局限在从事文字工作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身上,除此之外,中国的小资产阶级阶层的兴起,他的前身后世是怎么样的呢?
去年我参加CSA大会的时候,我听到嘉宾的话说,他说农民才是小资产阶级,因为他们还有地,而城里人连房子都没有,甚至连房子都租不起,他们是真正的无产阶级。而我们今天所说的小资是没有遗产可得靠自己劳动来生活的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这批白领。上面提到的文章当中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解释。其实,也就是说在他的父母辈还没有小资产阶级的形成,这个小资产阶级的形成是90后中国的经济社会的产物,这个新生的小资产阶级是什么?他们和我们所说的乡村建设,新乡村主义的关系是什么?这是我感兴趣的问题。因为我看到,通过我自己这些年的观察也发现,今天所谓的逆城市化运动,新乡土主义的主力军恰恰是小资产阶级。他们在城市里的梦破碎之后,他们选择回到乡村。而这条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路,是不是一条可行的路。我们在文章当中并没有看到这样的路,他没有给出,或者说这条路是在那篇文章的视野之外,他没有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是一个很陈旧的概念,是毛泽东时代的概念。我们从80年代开始,从顾城理想主义开始,一直到90年代新生的小资产阶级,从来都没有把乡村作为自己一个理想的栖息地。但是今天的现实逼迫我们重新去思考我们的理想,应该驻足于何处。比如说我们的理想在向海外拓展的时候,当我们的理想指向美国的时候,我想我们都经历过理想破碎的过程。这个过程顾城是一个象征,所以我们的理想已经无法依靠去海外,去异方来完成。
我们的理想曾经寄托在城市的小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的家庭生活作为我们的理想。而这样的理想在今天这样的物价飞涨的情况下,在房价高起的状态下,我们的理想正在处于破碎当中。在中国梦还没有确定的,我们听到了一片梦的破碎之声,而这个声音正以越来越大音量告诉我们现实是梦想的杀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唯一可能的方向,实际上就是乡村。
乡村现在已经是我们唯一的方向,但是这个唯一的方向,处于一个非常危机的状况里,这个危机的状况就是我们今天城市化工程的再启动,城镇化工程的再启动,他的背后有博弈,我们可以看到今天的中央政府的政策出台背后有强烈的博弈。但是令人担忧的是他的主导的逻辑,这个主导的逻辑是土地的资本化和劳动力资本化的逻辑,曾经在中国的90年代市场经济的过程当中,是中国城市化发展的主要的推动力。而中国城镇化发展的主要的推动力,使得我们一个安居的小资产阶级梦想破灭。这个过程有可能重新发生在今天的城镇化过程当中。这个城镇化过程就是对乡村的空间的再资本化,而这样的过程,他已经超出了我们每个人个人命运的范围之内,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在个人命运的角度上来看这个问题。
比如说我们今天很多的年轻人到乡村去,他们做了一个小农场,他不能赚很多的钱,但是还可以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小家庭的生活。我们看到很多这样的小农场的成功。但是他也有可能会被毁灭。也就是大资本下乡的时候,他会连同你的小农场一起吃掉。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新乡村主义,仅仅从个人的小农场的成功与否的角度来理解已经不够了。
已经不够的意思是说,当城镇化或者是城镇化的过程以政府行政和普世道义的名义进入到当下的中国的历史空间的时候,我们的新乡土主义必然要面临一个抵抗的过程,否则我们就要有覆灭的危险,这个危险是说我们要重新在城市里经历过的过程。最早当我们从传统的社会主义的体制里出来,我们的房子是几乎无偿或者是廉价获得的时候,我们欢迎这样的过程,我们觉得自己的房子可以在这个过程当中获得利益。但是在房子开始增值的时候,同时也是他们开始大批被迁往城市郊区的时候。你可以跟他说,你把宅基地给我,可以获得相当大的一笔钱,他们也许就很乐意的卖出去。但是若干年之后,他想用他的这笔钱再买回土地,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是不是还需要再经历这样的过程呢?我想问的是我们的新乡土主义是否具备抵抗这个历史进程的能力,这是我觉得非常重要的。我们的小资产阶级是不是有足够的积极意识能够凝聚起来,进入到一个超越个人命运的历史进程当中,在这个进程当中去回到历史,回到现场。
我们还要问一下,当年的改良主义为什么都失败了。在中国另外一个历史,在今天的乡村建设当中是被忽略或者是没有被重视的。这个历史是我最近读毛选,我通读了毛泽东的文选之后有一个深刻的感受,从20年代大革命时期,共产党和国民党一起在农村搞革命运动,一直到30年代,在井冈山地区搞分田,到延安的地区减租减息,为什么共产党可以成功。我们今天在很多乡村建设的运动过程当中,我们发现农民是被动的,是冷漠的,他们参与不了,进入不来,这个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毛泽东和当年的共产党,他们的农民运动为什么可以让农民进入,为什么可以发挥他们的积极性、主动性和主体精神。这是一个需要重新访问的历史传统。如果说我们要回到历史现场,如果说我们不能对这一段历史,这个历史从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一直到合作运动,一直到人民公社,他的成功和失败的经验教训,对今天的乡村建设当中,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个传统我们以什么样的方式去重新回顾和回访这是一个要重新面对的问题,因为如果说不能面对的话,我们是不能解决中国今天乡村问题的所在和出路何在的问题的。
我觉得回到那个现场是怎么样回到我们自己的历史。这些问题也是我们今天的新乡土主义和乡村建设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谁的乡土?其实是很清楚的,乡土是农民的。我们是小资产阶级,我们到乡村去,但是我们今天看到乡村建设的蓬勃发展,但是你把它放到整个中国的农村里来,其实是淹没的,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怎么样让农民进来,真正的主体是农民,包括刚刚胡老师说的,怎么样在村社的单位下,以村社作为一个社会存在的单位和土地制度的保护的单位,可以让这样的社区重新焕发生命,而不仅仅是一个个的小农场,而是以社会复兴作为乡村建设的目标,这才是真正的乡村主体。
谁的主义?我觉得所有的主义都是未来者和启蒙者需要和乡村和农民结合的产物。乡土主义是小资产阶级的,小资产阶级的乡村主义要实现必须要到农村去结合才可以有真正的乡土主义,我们才可以走到这个历史当中去,并在这个历史当中发挥我们应该发挥的作用。